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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rebus  

失眠而焦慮的夜裡,朋友都在好幾個時區之外,成疊待審小說如穿著比基尼的歐巴桑般毫無吸引力,前一日還覺得有潛力的故事今日已變得索然無味。但無書不成眠的習慣需要一帖良藥解癮,否則就得冒著寒風在半夜兩點開車出去買麥當勞的薯條買大送大,最後勝出的是兩個月前已讀過的老好雷博思,一如往常的拌嘴毒舌如鄉音般撫慰人心,雖然此刻的「鄉音」為何值得商榷。上一次用「在國外聽到鄉音」形容某件撫慰人心的事物是喬治‧溫斯頓的《Some Children See Him》。一翻開書頁便如聽到母親心跳聲的嬰兒般鎮定下來,隨即眼皮漸漸沉重,我終於原諒了伊恩‧藍欽。

在五年的退休生涯後,雷博思回來了。上次見到他是在《Exit Music》的最後一幕,大葛‧卡菲提突然病危,心跳停止,雷博思跳上病床重擊他的胸口,一面大罵:「你這個沒良心的!你不可以死!」(之類的),看得我氣急攻心,淚流滿面。好騙之流如我以為這就是大結局,雷博思終於失去了最親密的敵人,再也沒有可以追逐的目標,萬惡的象徵。我想像自己失去了多年來的生活重心,抱著小說「桑心」地嗚嗚哭了起來。

我的傷心是如此地真切與深刻,以致於三年後見到伊恩‧藍欽本人時,劈頭便問:「請問您老為什麼非得殺掉大葛不可?讓他活著是會怎樣?一定要這樣折磨雷博思不可嗎?」(措辭依記憶有所不同)

兩年後我才懂了伊恩‧藍欽當時的回答,他說他「不認為」大葛死了,雷博思想幫他急救,可是不得要領,所以最後大葛被醫護人員推進去搶救。

#@$%&*……

回到新書的開始,雷博思參加同事的葬禮,蘇格蘭警方要成立一個涵蓋全區的懸案部門,雷博思隸屬的懸案小組將會被裁撤整併,他的上司急著卡位,也同樣看雷博思不順眼。看起來雷博思的上司只有兩種:看他不順眼的,或是睡過的。蘇格蘭提高退休年齡,雷博思申請復職,前兩本書裡的Malcolm Fox 被派來調查他是否適任。席芳‧克拉克升了職,不過還是沒有跟「對她有不良影響」的雷博思切割。

然後,大葛不但沒死,還固定來找雷博思去喝酒。

讀到這裡,我忍不住大叫,速速傳訊給編輯宣布:「大葛沒死!大葛沒死!」

癡愚讀者至此,無可救藥。(不過我想沒有當場上藍欽的推特留言已經很不錯了。)

在訪談中,藍欽曾經說他覺得自己的寫作生涯尚未到達顛峰,當時我持保留的態度。如今推理界強敵環伺,雷博思都已經退休了,而兩本以Malcolm Fox為主角的書我都沒看完,他是要拿什麼攻頂,拿什麼繼續往上爬?(被這種心懷質疑的忠實讀者訪問到也算他倒楣)然而《Standing In Another Man’s Grave》重新燃起希望,也證明藍欽寶刀未老。年過五十的他終於把垂垂老矣的雷博思帶出愛丁堡,而且還讓他開著那輛同樣歷盡風霜的紳寶汽車南北奔波,實在很誇張,連我都沒有那種體力這樣開車了。A9公路風景秀麗,全長493公里,從愛丁堡到Inverness也要255公里,而且許多是蜿蜒的單線雙向車道,超車困難,雷老可以兩天來回實在是太神勇。

不過那也不是重點。這次的新書是一本「公路小說」,藍欽終於帶領讀者離開一向陰沉晦暗的愛丁堡,擺脫那些時而如陰霾般籠罩的黑暗歷史與糾葛。一旦離開愛丁堡,離開熟悉的法夫,來到極北之地,整本小說忽然開闊了起來,彷彿是一種……蛻變,一種攻頂前的沉澱與肅殺之氣。

這次的故事並沒有如舊作般以多線進行,可是那也不重要。就好像一個很會說故事的人,不論故事內容為何,但說故事的方式與台風已使人深深著迷,大抵就像瑪麗蓮‧夢露光是唱個簡單的「總統生日快樂!」都能繞樑三千日一樣。

雷博思還是雷博思,沒有戒煙也沒有戒酒,older but not necessarily wiser, perhaps just a tiny bit wiser,這一點很重要。

於是我終於在雷博思的喃喃自語中入睡,於是我終於原諒了藍欽當初放我鴿子,又騙我說老婆肚子裡有一個足球大的腫瘤要入院開刀。於是我終於原諒他寫了兩本讓我沒看完的小說。

難怪有人就算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,還是對舊愛念念不忘。有時候,只有在舊愛身邊才能安穩地入睡。

 

照片來源:http://www.amazon.co.uk/Standing-Another-Mans-Grave-Rankin/dp/1409144712/ref=cm_cr_pr_product_top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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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uisgebeath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